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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日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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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日(下)

若那只被李道全和張喜翠收養的狼妖有同夥,那這同夥從何而來?和狼妖又是什麽關系?又為何要幫他?

“確實是第二只狼妖,徒兒和齊羽都看到了,不會出錯的。”裴望十分肯定地說。

說完,他看了看師父的表情:“徒兒今天也覺得奇怪,十裏坡的村民們從頭到尾都只見過一只狼妖,這第二只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?村民們看起來對此全然不知,應該也不會刻意隱瞞我們。”

“這個恐怕只有見到霽漣才能知道答案了,”沈昭寒無奈嘆氣,“先去看看祭壇吧。”

這處白色的建築說是祭壇,但比起真正的祭壇來說還是有些簡陋了,充其量只是個類似祭壇的臺子而已。

“這上面刻了很多魔族的圖騰,”裴望指著石壁,對沈昭說,“您看,這個好像是霽漣衣服上面的圖案,徒兒有些印象。”

沈昭寒緊緊盯著那些黑色的紋樣,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,而在此刻,她的頭忽然劇烈地疼了起來,讓沈昭寒忍不住用手扶住了眉心。

“您怎麽樣?是不是這裏有什麽魔族的邪術讓您感到不舒服了?”裴望忙不疊地上前扶住沈昭寒的胳膊。

混亂的畫面在她的腦海中穿梭閃現,疼痛跟著叫囂,不斷蠶食和瓦解她的意識。下一刻,沈昭寒忽然暈了過去。

混沌中,沈昭寒看見穿著黑衣的美艷女子獰笑著,對她身邊的人說:“清淵神君,你護著她,可曾想過自己的下場?”

清淵神君?沈昭寒費力地扭頭,果真看到了站在她身側的清淵。

那人還是穿著一身熟悉的青衣,身姿挺拔如修竹。即使衣擺已經被血跡染紅,可他臉上沒有絲毫的懼色。

“霽漣,你今日故意埋伏在此,不就是為了殺我嗎?”沈昭寒聽見清淵沙啞的嗓音,有些擔憂地想上前攙扶他,可她卻怎麽樣也動不了。

就像被禁錮住一樣,四肢根本不聽沈昭寒的使喚,就連喉嚨也發不出一絲聲音。

“殺你?”霽漣仰頭大笑,“神君,你很有自知之明,但我今日不光是為了殺你。”

“我和那個人做了交易,不僅要除掉你,還要把她送給那個人。”霽漣的手指向沈昭寒。

“那個人是誰?”清淵擋在沈昭寒身前,不讓霽漣靠近。

“這就不能告訴你了。不過你也用不著知道這麽多,清淵神君,你還是想想哪個死法更適合自己一點,然後趁早了斷吧。”霽漣擡手,掌心攏起一團黑霧,蓄勢待發。

“我死可以,但我絕對不允許你傷害她。”清淵拔出佩劍,準備和霽漣一戰。

沈昭寒想伸出手拉住清淵,試圖阻止他,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掙紮。

霽漣好像發現了她的動作,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:“要我說呀,神君您的死也不虧。你瞧瞧,昭寒上神就算快暈過去了,也想攔著你不讓你死呢。”

清淵沒有動,他害怕自己轉身後會中了霽漣的奸計,只是將手中的劍握得更緊了一些。

“少廢話。”

一道刺目的白光迸現,沈昭寒不得不閉上眼睛,回憶的片段被強行切斷,而她再度陷入沈睡。

“師父?師父?”近在耳畔的呼喚將沈昭寒從兩百年前的戰場拉回現實。

她緩緩睜開眼,發現自己正靠在祭壇旁邊,面前是一臉擔憂的裴望。

“太好了,您醒了,”那放在後頸用來托著她腦袋的手默默收了回去,“可是這祭壇上附著有魔族的邪術?”

沈昭寒扶著身側的石壁坐起來:“不,這只是個普通的祭壇而已。”

真正影響到她的,其實是那些和霽漣衣服上一模一樣的花紋,激起了一些被她遺忘兩百餘年的回憶。

她擡頭揉揉眉心,驅散腦中鉆心的疼:“過去了多久?”

“大約一個時辰,”裴望眼中依舊滿是關切,“您真的沒事了嗎?弟子那裏還有一些周堂主留下來的藥,需不需要我——”

“不必了,從願,”沈昭寒打斷他的話,“時辰尚早,再看看祭壇吧。”

那些碎片一樣的記憶,讓她需要一些時間消化。

為什麽清淵神君拼死了也要保護她?霽漣說的那個和她做了交易的人又是誰?清淵神君的死會不會根本就是一場魔族的陰謀?

腦海中只有方才想起來的回憶片段,至於那天是如何遇見霽漣、又是如何與她對戰以致神君隕落的,這些沈昭寒還是回憶不起來。

走在前面的裴望突然聽到身後的師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。

他張張嘴,想轉身詢問。可想起方才沈昭寒的神情,又怕自己多嘴,惹師父心煩。最後,裴望也悄悄嘆了口氣,沒敢讓沈昭寒發現。

忽然,身後傳來一聲呼喚:“從願,你覺不覺得,這處祭壇修建得很粗糙?”

瑩白的手撫摸過白色的石壁,上面還有些白灰隨著動作撲簌簌落下,顯然是個未完成的建築。

“在見到這處祭壇時,我就覺得奇怪,它就像是隨手而做的作品,工匠根本沒有花費心思。”沈昭寒拍掉手上的白灰,扭頭看向裴望。

“不錯,徒兒也有這種感覺,”裴望從懷中掏出一方白色的手帕,“用這個擦吧,徒兒洗幹凈的。”

沈昭寒這才註意到還有些頑固的灰塵沾在她的指尖上,她隨手接過手帕,並未過多在意裴望的表情:“或許這處祭壇本就是沒有作用的,霽漣讓手下們在這裏修建,只是為了練手。”

“練手?”裴望收回緊盯在沈昭寒手上的目光,“霽漣會把真正的祭壇修建在哪裏?目的又是什麽?”

“這就要等見到霽漣再說了,”沈昭寒將用完的手帕仔細疊好,放進儲物袋裏,“她綁架你,應當不只是為了折磨你。”

她停下腳步:“霽漣想要和我見一面。”

仔細檢查過祭壇,確認這只是一處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建築,並且上面沒有任何魔族邪術以後,沈昭寒和裴望決定打道回府。

元蓁和齊羽簡單用過午飯以後,兩人一同回到了李道全和張喜翠的墳墓旁,打算提前埋伏在這裏。

想著裴望年輕,還沒學會辟谷,沈昭寒便先帶著他回了十裏坡,稍作休息。

至於沈昭寒自己,則是找到村長,還想再詢問一些事情。

村長這會兒剛從外面回來,據說是去村子裏看看還剩下幾戶人家。

“唉,能跑的都跑了,統共還有七戶。把好好的十裏坡變成這個樣子,等我以後去了下面,可沒臉見老祖宗咯!”村長苦笑著搖搖頭,“仙長有什麽想問的?”

“這剩下的人家裏,都是些什麽人?”沈昭寒問。

村長掰著手指,挨家給她講:“還有老王家、老劉家......哦對了,還有個丫頭留在村子裏沒走。”

“丫頭?是誰?”

“是個沒爹沒娘的小姑娘,自小一個人長大,和村子裏的人也不怎麽來往,”村長嘆氣,“性子孤僻得很啊,之前看她可憐,我還和我家那口子商量,不如我們倆把她收養了。誰知道那丫頭直接就拒絕了,後來見到我和老伴兒直接繞道走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啊......”沈昭寒若有所思地點頭,接著問,“那田滿又是為何忽然變好的?就沒有什麽征兆?”

“沒有,”村長斬釘截鐵地回答,“他就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一樣,也不賭博了,也不調戲良家婦女了,每天就樂呵呵地伺候他娘和他祖母。”

沈昭寒道:“這還真是奇怪,一個人會在什麽樣的情況下突然轉性呢?”

“說的也是,當初我們全村上下都以為田滿瘋了,可他又實在是個正常人,也就這麽隨他去了。”村長擺擺手,臉上的神情還有些惋惜,似乎並不願意見到田滿的死。

畢竟一個游手好閑的村野混子突然變成了二十四孝好青年,緊接著這好青年還沒當幾天就突然殞命,任誰都會覺得可惜。

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願意聽他說話的人,村長拉著沈昭寒又說了好久的家常話,從村頭老趙家的雞說到村尾小姑娘的狗,等沈昭寒再回過神來的時候,已經是半下午了。

“哎呦,仙長,我沒有耽誤你們的事情吧?”村長這才覺得口幹,擡頭看了一眼天色,簡直嚇了一跳。

“沒有,”沈昭寒擺手,“我的弟子們都在那邊守著呢,您放心。”

“那就好,那就好,”村長點頭,指指不遠處一直守著的裴望,“那位小公子好像已經等您很久了,我就不耽誤你們捉拿那個妖孽了。”

沈昭寒回頭看去,正好對上裴望看過來的目光。

少年今天難得穿了一身亮色,一襲白衣更襯得他身姿如松。日光不偏不倚,將他籠罩大半,淩厲的眉眼在溫暖的陽光下也顯得柔和了幾分。

那雙平日裏有些冷淡的眸子原本正專註地看著沈昭寒的背影,卻在師父看過來時匆匆低頭,好像做虧心事被發現了一般,耳廓甚至還因此染上些粉色。

不知為何,沈昭寒有一種感覺,好像裴望在那裏已經等了她許久。

他就站在那裏,等著她朝他走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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